話說回彩雀和華生，小唯那日匆忙離開，他二人自是擔憂，尋去寒冰地獄沒有發現人影，就知道必定是在他們常去的河邊了。

果不其然，小唯和浮生相互依偎著坐在河邊，浮生蕭聲輕快，少了悲涼，多了喜悅。彩雀打心底為兩人高興，這種苦盡甘來的感覺讓他們這些局外人都滿心愉悅。

只是小唯白發依舊紮眼，甚至更多些許，彩雀奇怪不已，皺著柳眉喃喃自問“姐姐怎麽會有白發？”

話音剛落，身後傳來一陣溫如春風的聲音“兩位……”

彩雀和華生雙雙回頭，看見襄君一身正派氣質，玉樹臨風覆手而立，他身旁的小九同樣可愛輕快，眼神無辜的好像剛出生的嬰兒，讓人不由自主喜愛。

“你是誰？”彩雀剛問出口，小九就笑嘻嘻蹦上前抓著彩雀轉圈圈“彩雀姐姐！”

彩雀被她轉的暈頭轉向，華生連忙解救彩雀出小九魔爪，眼中狠光一閃，護著彩雀問“你們是誰？”

小九見華生和彩雀滿臉防備的看著自己，傷心的掛著臉道“彩雀姐姐，我是九彩狐啊。”

彩雀美眸一瞪，不可思議的問道“九彩狐？”小九笑著點點頭，彩雀細細打量了一會兒，問“你怎麽都修成人形了？太快了吧？”

小九原地打了個旋，笑盈盈道“是女媧娘娘幫小九的。彩雀姐姐你看，小九漂亮嗎？”

彩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，捏著她粉嫩的小臉，道“漂亮漂亮！沒人比你更漂亮了。”小九得意的揚了揚頭，一副我最可愛的樣子。彩雀看著襄君問“那他是誰啊？”

小九還沒說話，襄君謙謙有禮的自我介紹道“在下襄君，女媧座下的二弟子，也就是浮生的師弟。”

彩雀一聽和浮生有關系，態度也好多了，笑問道“可我沒聽說浮生大人有個師弟啊？”

襄君一笑，道“我一直守在昆侖山，不常出來，也很少和師兄見面，你不知道也很正常。”

彩雀又問“既然是浮生大人師弟，就是我彩雀的朋友！”彩雀速來如此，快人快語，襄君亦笑著點頭“小唯的朋友，也是我的朋友。”

看著彩雀和襄君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的很是愉悅，華生略有吃醋跡象，打斷道“好了好了。既然是小唯的朋友，那你告訴我們，小唯怎麽了？”

一提到小唯，襄君臉色有些低落了，小九悲傷開口道“小唯姐姐中毒了，命不久矣。”

“什麽？姐姐中毒了？”彩雀猶是不信，小九簡略的把事情說了一遍，彩雀華生自責自己在小唯如此艱難的情況下，還要她幫華生成妖，以至於小唯如今這樣光景。彩雀也不知是該說小唯傻還是癡心，但總不能為情不顧自己生死啊。

小九歪著腦袋看著河邊的兩人，喃喃道“小九倒是有個辦法，可是浮生大人不一定答應。”

彩雀華生和襄君三人臉上皆浮現興奮神色，襄君更是責怪小九有辦法不早說，可當小九說出這個辦法時，連他們也遲疑了...

————

小唯低頭看了看肩頭的白發，眼眸微微顫動，卻沒有過多情感：又多了...

浮生左手摩擦著玉簫，右手攏著小唯的瘦弱肩頭，一言不發的盯著河面，他的眉頭自那日之後便一直緊蹙未松：

那日襄君和小九離去之後，浮生便化出雪芝要小唯服下，小唯自是不肯，反而百般相勸浮生服下，浮生不答應，但也不強迫小唯接受，始終擺出一臉的不悅。

小唯想到千年來兩人的一切往事，百般滋味縈繞心頭，不由自主的輕聲嘆氣，浮生聞聲，淡淡問道“為什麽嘆氣？”

小唯微微擡頭，凝視浮生下顎，道“大人實在不必顧慮我，服下雪芝吧。”小唯語氣隱帶哀求。

浮生不悅越加明顯，語氣卻平淡默默且不容拒絕的霸道“你要麽服下，要麽就別勸本尊，反正本尊不需要。”看著浮生平淡無波的眼眸，卻略帶倔強的語氣，小唯秀眉顰了顰，不再說話。

“姐姐。”

彩雀等人商議許久後從樹後出來，小唯回身看著彩雀有些欣喜，正欲開口說話，就發現了一個陌生的臉孔——小九。小唯打量了一會兒，似是明白一般，略帶驚訝道“九彩狐。”

小九見小唯認得她，高興的蹦過去，挽起小唯的胳膊，道“小唯姐姐真聰明，你看，小九變化的漂亮嗎？”說著還斂開裙擺優雅的轉了一圈，見小九又開始自戀，彩雀忙打斷，拍了拍小九腦袋，道“好了好了，你能不能少自戀一會兒，說正事啊！”小九摸了摸小腦袋，撅了撅嘴，乖乖的閃到一邊。

襄君走到浮生面前，正色道“師兄，小唯的毒不能再耽擱了...”襄君還沒說完，小唯立刻打斷“雪芝我是不會吃的，我的毒我自己心裏有數。”

“你有什麽數啊你！一根筋通到底的笨狐貍！”襄君沒好氣的罵著，浮生眉頭微皺，問“你有什麽辦法？”襄君既然說了出來，一定有兩全其美的法子。

襄君看了看小九，道“小九的靈力強大，可以強行祛除毒素，只是需要很長的時間。”頓了頓，襄君有些憐惜的看了眼小唯，道“而且每次祛毒所受的痛苦也很大，我們怕小唯受不了。”

浮生轉頭看著小唯半響，淡淡憐惜顯現，道“我不同意。”他不肯見小唯受一點苦，即使這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。

小唯沒有看到浮生的憐惜，只覺得這個辦法好極了，道“小唯願意一試，只求大人服下雪芝。”

浮生見小唯依舊倔強，不願再多廢話，翻出雪芝，拋給襄君“本尊不要這個，你們自己看著辦，扔了也好，吸收了也罷。”說罷，轉身不再和襄君等人廢話，一副什麽也不想聽的樣子。

襄君和彩雀小九華生三人對視一眼，不約而同的隱晦一笑，彩雀低聲道“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了，虧我們剛才還討論那麽久。”

小唯看著襄君手中的雪芝，皺起眉頭，有些和浮生賭氣的樣子，道“我也不要，你愛怎麽處置怎麽處置！”

襄君一時沒了主意：這兩人真好玩，有辦法解決，竟然都不肯！

襄君看著雪芝，頗為無奈道“你們兩個別讓我拿主意啊，我們的辦法你們兩個意見都不一，我聽誰的啊？”說著看向彩雀華生和小九：彩雀幹咳了一聲擡頭望天，華生低下頭踢著草地，小九把玩著頭發不理襄君。

襄君被大家自動無視，道“行，既然都不要，那我扔了算了。”說著作勢要把雪芝扔進河裏。

“住手！”

四聲急喝響起，彩雀、華生、小九、小唯連忙上前制止。浮生雖然表現淡定多了，可依舊有些緊張的擡起玉簫欲制止。

他們的反應明顯很讓襄君滿意，問浮生“師兄，小唯既然都不怕這些痛苦，你還有什麽舍不得的，試試嘛，實在不行再說。”

小唯非常讚同的點點頭，覆看向浮生，眼裏渴求著，浮生無聲的嘆了口氣，道“那便試試吧。”

彩雀等人喜上眉梢，連忙安排小唯和小九坐下。

小九臉色難得的凝重，道“小唯姐姐，可能會很痛苦，你要忍住啊。”小唯點點頭。

小九雙手結出一個繁雜多變的印，金色真氣化作煙霧通過小唯額頭進入，小唯感覺一陣清涼從額頭傳來，這股清涼一直傳遞到手心，頓時，手心一股刺痛火辣，猶如被人紮了數百針後再撒上鹽。疼到骨子裏，全身痙攣般的顫抖。

小唯眉頭緊蹙，銀牙死咬，額頭冷汗直冒，身子顫栗不斷。彩雀看的不忍心，紅了眼眶，要不是華生拉著，彩雀早就制止了。

浮生一直背對小唯，他不忍心看這樣的場景，可是身後彩雀壓抑的哽咽和小唯壓抑的痛苦，讓他心裏一陣陣的揪痛，握著玉簫的手亦輕輕顫抖。襄君默默拍著浮生肩膀，道“很快就過去了。”

襄君亦不忍小唯如此，只是浮生都能忍住心痛，他又有什麽資格去阻止呢。

過了一炷香的時間，小九收回真氣，臉色略顯蒼白無力。小唯在小九收回真氣的那一刻直接往後倒，浮生及時上前扶住小唯，看著懷中女子緊閉的雙眼，痛苦的模樣，浮生略顯焦急的喊道“小唯！小唯！”

小唯沒有反應，浮生眼眸淩厲的望向小九，小九真氣耗費許多，聲音輕淡道“小唯姐姐沒事，小九只祛除了一點毒素，剩下的要慢慢來。”說著有些站不穩的退了一步，彩雀連忙扶住她問“小九，你沒事吧？”

小九笑容再次展現，道“小九沒事，休息會兒就好了。”

浮生擼開小唯袖口，本來已經伸延半個手臂的黑線此時消退了半寸，肩頭白發也少了許多；見有效果，浮生既高興又心疼：高興這法子對她有用，心疼每次祛毒她要受那麽多痛苦。

微微將小唯腦袋靠近自己胸膛，隱隱的心疼讓他對懷中的女子更加呵護了：這個他視若生命的女子本該用盡生命保護的，可是自己保護的那麽糟糕，讓她傷痛不斷。

自責填滿心頭，浮生冷冷對著襄君道“雪芝給我！”這樣的場景他不願意在經歷一次，痛的是小唯，可他比小唯要痛十倍！

襄君早知如此，只苦笑著遞出雪芝，道“小唯若知道了，一定會怪我們的。”

彩雀扶著小九，也勸道“這個方法雖然很煎熬，可是只要忍忍就過去了，大人你的壽命才是當務之急啊。”彩雀固然心疼小唯，可她最懂小唯：若是愛一個人，別說祛毒之痛，就是剔骨之痛她也能忍；若浮生獻出雪芝，小唯的痛就不止這一點了。

浮生說出做出，任何人勸阻也沒用，冷漠道“還有兩百年，本尊都不急，你們急什麽。你們既然是她的朋友姐妹，應該也憐惜她，這樣的痛苦,你們看得下去，本尊看不下去。”說罷，不願再聽勸阻，真氣凝結，融化了雪芝，緩緩輸送給了小唯。

壽命對於他來說不過是無所謂，千年前他既然可以為小唯粉身碎骨，千年後再為她如此，亦沒有怨言。

火燒眉毛顧眼前，小唯就是他眼前最顧及的。

六個人聚在這條寧靜的河邊，小九坐在遠處打坐休息，彩雀華生為她護法，浮生保持著姿勢，擁護著小唯靜坐河邊，襄君站在不遠處看著兩人靜靜凝望。

或許從小唯和他去昆侖山那一刻開始，他便為這個女子吸引，或許她心中只有浮生，或許她和浮生曾經歷過許多的回憶，或許那些過往他不曾參與，但從這一刻開始，他只想好好守護這個女子，她的倔強癡情是對另外的男子，但他並不想破壞兩人，只願她安好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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